開臉女人電影
Ⅰ 黑天鵝講的什麼
《黑天鵝》講述了一個有關芭蕾舞的超自然驚悚故事。女主角是一個資深芭蕾舞演員,她發現自己被困在了與另一個舞者的競爭狀態中。隨著一場重大演出的日漸臨近,許多的麻煩也隨之加劇。並且她不確定競爭對手是一個超自然的幻象,亦或只是她自己出現了錯覺。
Ⅱ 哪位大俠能提供奧斯卡獲獎電影《黑天鵝》的完整影評巨謝!
一、意象:
1、顏色和衣飾
顏色的喻意最常用也最明顯。
白色、粉色:白天鵝、妮娜。黑色:黑天鵝、母親、莉莉、貝絲。灰色:唯一的男主角——舞團藝術總監托馬斯。
白色:妮娜的枕頭是黑白花紋的,在多個夢醒的俯看鏡頭中,她的頭顱都正好擱在黑色藤蔓花紋盤繞糾纏的中心;她的雪白圍巾,呈絨毛狀,既是白天鵝羽翎的象徵,又像是雛鳥新生未豐的遍體軟茸。(以這種絨毛狀服飾象徵純潔,不久前在《單身男子》中也見過:尼古拉斯-霍爾特飾演的代表救贖天使的肯尼,就穿著這樣的軟絨白毛衣。)
粉色:妮娜的房間幾乎全部布置成粉色;開場的第一個早晨,母親端上來的早餐是切成兩半的水果,妮娜有如小女孩般呢喃:「粉色,多漂亮!」
妮娜的手機多次出現,可以看到她的手機屏幕上出現「MOM」字樣時,底色是粉紅色的。
當妮娜獨自蜷坐在甬道中練習手臂動作時,圍巾是淡粉色。
到她被選為「天鵝皇後」之後,那條絨毛狀的圍巾就不見了,即雛鳥褪毛的象徵。
——不過,當妮娜受到托馬斯誘惑又被拋閃後,曾坐在鏡前哭泣。彼時絨毛圍巾再次出現,應是喻意她此際彷徨悲苦,又回到瑟縮雛鳥的狀態。
灰色:當她頻頻出現幻象之後,她練舞時穿的上衣從白色變成灰色;她的家居服也成了灰色——灰色滲入了妮娜的粉色天地。
在酒吧中,莉莉給了妮娜一件黑色的性感背心。妮娜把它套在了白衣外面。服下致幻葯物後的一夜,妮娜的毛衣徹底變成了深灰色。
在妮娜的「白色時期」,她的鞋子是圓鈍、無侵略性也無野心的灰色棉布雪地靴,與她形成對比的是「黑天鵝」莉莉那冶艷的黑色皮靴。
2、天鵝
天鵝是個復雜奇怪的意象,可以代表純潔,卻也可以是肉慾的化身:眾神之神宙斯,為斯巴達王廷達瑞俄斯之妻麗達的美貌所傾倒,變為天鵝與其野合。天鵝雪白的胴體、柔媚的長頸、軟滑的羽毛、飽滿肉感的身軀,亦可看做女子性徵極致的組合。
天鵝的另外一個象徵意是藝術家的詩意唯美化身,聖桑的《天鵝之死》、諺語「天鵝之歌」,都用這個意義。
本片中天鵝的意象無處不在,貫穿始終的《天鵝湖》音樂令全片像一部音樂劇,此外尚有妮娜的手機鈴聲、帶有《天鵝湖》節奏和芭蕾舞小人兒的八音盒等。
我認為最重要的天鵝意象,出現在妮娜躺在浴缸中的時候(第50分鍾)。觀者可以看到鏡頭右邊一隻小盒子,盒子上用色點鑲嵌的手法砌出白天鵝的圖形。就在這天鵝的陪伴下,妮娜在浴缸中自慰——鏡頭中只有她閉目呻喚的面孔,和那隻天鵝圖形。這其實是「麗達與天鵝」故事的影像化的一幕,妮娜甚至向天鵝圖形那邊拋去一個嫵媚的眼風!但最後,妮娜被滴入水中的血液驚醒。
片中多名女子帶有黑天鵝的特質。
第一隻黑天鵝,當然是莉莉。
第二隻黑天鵝是貝絲。
第三隻黑天鵝,是妮娜的「另一個自己」。
需要說明的是:黑天鵝並不是徹底的邪惡象徵。它代表的是慾望、掙扎、不懦弱,和不掩飾、不壓抑一切渴求。黑天鵝唯一的原則是追求快感的原則。
(27分鍾時,一位黑衣舞蹈教師教授妮娜如何飾演黑天鵝,鏡頭長久凝視著這個老女人露出的肩胛,蝴蝶骨在衰老皺縮的皮膚下艱澀滑動,這是只不能再飛起的老天鵝。)
3、指甲與抓痕:
妮娜做了被黑魔王擒住的夢境之後,第一次發現肩胛處有傷痕,並且她閃躲著、砌辭掩飾,不願母親過多注意;後來,抓痕頻繁出現;她的足趾趾甲破裂,血肉模糊;在托馬斯把天鵝皇後隆重推出的晚宴上,妮娜發現指甲處開始有血印。她躲在洗手間里,試圖剝掉甲溝處脫離的皮膚,讓人心悸的是她順勢一撕,撕扯下一長條帶血的表皮,但當她喘息著在水流下沖凈血跡,發現傷口消失了;後來,妮娜的母親把她拉到洗手間,陰沉著臉為她修剪指甲。
指甲是「黑天鵝」掙扎出繭的武器。母親的動作代表粗暴的「解除武裝」與鎮壓。種種表象,暗喻妮娜身體中另一個自己越來越急迫地要破繭而出,要掙脫這個清潔的、嚴肅的、死氣沉沉的軀殼。
從處子到女人,需有一道疼痛和流血的儀式。無處不在的血污,象徵著妮娜性意識之逐漸覺醒,在心靈上從處子跨越到女人。
——或曰,妮娜並非處子。她曾在托馬斯的強迫下面對這個問題。然而當他問「你喜歡歡好么」,妮娜臉上露出的不是對美好事情的緬懷,而是不得不勾起醜陋回憶的憎厭。若她不曾領略到歡好的快感,從精神角度上說,她便仍是處子。
妮娜試圖在浴缸自慰一段。注意:自慰需要使用手。她被水面上懸空出現的自己的臉驚嚇,浮出水面,發現手指在流血——也便是用來自慰的手。亦即「撫慰」她的是她心中的「黑天鵝」。
而在浴室鏡子前剪指甲時,試圖剪除「指甲」的是妮娜,而鏡子里惡笑著令她把肌膚剪破、淌出血來的,則是要迫切要破殼出來的自我。
4、莉莉:
莉莉肩胛處有黑色紋身,粗看像是鋪開的羽翼,有張牙舞爪之勢,凝神看去,可以辨出圖案是兩朵並蒂開放的花,象徵善與惡的並蒂。
莉莉出現的這天傍晚,妮娜在歸途中首次與遍體黑衣、長發披拂的自己劈面撞見。這是她潛意識中的「黑天鵝」首次出現,暗示妮娜其實對風情迷人的莉莉十分欽羨。
莉莉把妮娜帶到酒吧作樂,在從酒吧回去後,妮娜最嚴重的一次幻象出現了。
仔細觀看這段影像可以看出,不必等到第二天早晨,導演早就暗示了莉莉的不存在:在妮娜笑著進門時,她的身影出現在多面鏡中,被分裂成無數個「妮娜」,暗示此時的她已呈分裂狀態;母親出現,沒有向「莉莉」打招呼(第一次看時,可能會當做母親對莉莉的不滿或故意忽視,但返回去看便知進門的從頭至尾只有妮娜一個人);而此處有更明顯的暗示(1小時06分鍾):在鏡子里一個妮娜的身影後閃出了莉莉的影像,她媚笑著躡手躡腳地走開,這表示莉莉就是從妮娜腦中分裂出來的。隨後,妮娜「拉著莉莉」跑回自己的卧室,當她把母親關在門外時,可以清晰地看到門上懸掛著灰色鑲嵌粉邊的外套——灰色已經是主要色調,粉色退居邊緣。
母親大喊:「you』re not my Nina again!」此際的妮娜確已不是母親的女兒,她歸屬於自己、臣服於慾望。
當「莉莉」與妮娜以同性方式歡好,由於別致的姿勢,觀者和妮娜都可看到莉莉怪異扭動的肩胛,以及肩胛上的紋身:從並蒂花變成了振起的翅膀——黑天鵝再次出現。
此際兩種弦樂——陰險的大提琴與纖細憂傷的小提琴,交織在一起。映襯著妮娜面龐的,也不再是黑白花紋的枕頭,而是曖昧艷麗的肉粉紅色枕頭,其上飾有彩色圓形圖案,象徵交合圓滿——淺粉色象徵純真少女,肉紅色便是肉慾的象徵。「莉莉」的面目始終埋在妮娜雙腿之間,惟有一種「破繭」的撕裂聲傳來。當妮娜從高潮中醒來,她發現「莉莉」的面孔,是自己。
這是第一次她在莉莉身上看到自己。
當妮娜在最後一天排練結束後,發現托馬斯與莉莉在晦暗的舞台角落中歡好,然而恍惚間,那張放盪快活的面孔卻是自己的,而御於自己身上的人,卻也不是托馬斯而是劇中的黑魔王。與托馬斯的歡好,當是妮娜心底盼望的,被黑魔王的蹂躪,則是她真實心靈現狀的物化體現。值得注意的是:這一段的背景交響樂中混雜了一種奇怪的、禽類的「格格」叫聲,這應當是妮娜心底「黑天鵝」急欲破體而出的聲音。在妮娜受驚飛奔開去時,更有鳥類展翅撲棱的聲音。
5、母親:
永遠一襲黑衣的母親,有一張禁慾者的長面孔,蒼老的手像鳥爪一樣抓在女兒粉嫩的手臂上。她曾是該公司的舞者,仍有人脈,妮娜在公司的舉動和表現,她都可掌握。
母親的愛好是坐在自己的屋中畫畫,她描繪的是自己年輕時的樣貌,以及妮娜的臉——畫像上的女子頰上有一顆痣。
可以捉摸到她的過去:曾經輝煌,因沉湎情愛,生下私生女斷送舞蹈生涯,因此她認為肉慾和性愛是毀滅性的,強迫女兒停留在十餘歲的懵懂之中。對女兒懷有不正常的控制欲和愛。
(耶利內克的《鋼琴教師》亦渲染此類畸形母女關系。)
6、妮娜與托馬斯的三個段落:
A、在托馬斯的門外等待他的妮娜,首次拆散了一絲不苟的發髻(發髻象徵禁慾與嚴格自律),對唇上鮮紅的胭脂膏子(唇膏來自貝絲)還不大習慣,不由自主地抬手去擦拭。此際她心中是矛盾的:為了得到夢寐以求,她不得不打算啟用長久以來忽略的、性別的魅力,做最後一搏——她其實意識得到自己是美的,只是始終不屑於張揚和運用,這仍是某些中學女孩子在性別差異萌發時的心理:努力勒緊腫脹的胸部,為性徵感到羞恥。
當她對著托馬斯時,就像犯了錯誤的小孩子面對手拿她的糟糕成績單的老師。隨時准備哭出來的急促氣息、這個時候的妮娜,甚至不是「女人」。她來爭取角色,竟像請求老師給予補考機會,始終喃喃說道:「我能做到,我昨晚努力過了。」她仍不敢亮出自己最原始的武器。當托馬斯誇獎她「美麗、優雅」的時候,妮娜臉上並未出現釋然和些微歡喜,目光甚至更焦慮,慌亂地躲閃開去。
在他的逼迫下,妮娜第一次說出了「完美」這個詞(舞者大多是完美主義者,撲朔迷離的「完美」,往往令他們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)。托馬斯扳過她細巧的下巴,惡狠狠地吻著了她。若是旁的女人,恐怕立即香舌暗度、運津咀華,順勢往來一番,然而竟有妮娜這等不曉事的,咬了上司一口。可以說托馬斯早就心有定案,要扶助妮娜成為白天鵝,一切波折只是故意鍛造她的過程,或可說在妮娜的咬嚙中,托馬斯看到了她並不懦弱、甚至有些兇狠的一面,於是相信她仍是可造之材。
在某些時候,灰色托馬斯的舉動,會引人誤解他是個想把妮娜潛規則的上司,其實他絕非心地齷齪,他看出這女孩有如渾金璞玉,希望通過愛欲的打磨,令她升華到更高境界。
所有藝術最高形式的魅力,其實都是模擬性快感。因此,不懂得愛與性愛的藝術家,永遠無法到達最高境界。她們需要先捉摸、領略過那個園中果實的異香與甜美,才能在舞台上模擬一二,以此引領觀者沉浸入相似的妙境。
B、從托馬斯的辦公室出來後,妮娜盤坐在牆角(她總是獨個兒坐在牆角,是膽怯小女孩的表現),狠狠地將散發再次綁起,這意味著她後悔方才的「放盪」,要迅速回到令自己感到安全的、清心寡慾的殼子去。
(在影片45分鍾時,妮娜第一次在練習舞蹈時拆散了發髻,旋轉時,長發在空中飄散出曼妙曲線,喻意她內心的「黑天鵝」的風情初露。)
C、托馬斯的理解是:舞者要散發出性的魅惑,要讓觀眾愛上你。
他親自與妮娜共舞,用手掌嫻熟地抹過女子的敏感處所,成功地喚起妮娜的迷狂。背景弦樂逐漸加強,危險而充滿誘惑,黝暗的練功房恍如亞當夏娃的園子,托馬斯反復說「open your mouth」,妮娜逐漸情動,揚起手反撫住托馬斯的頭頸,與他唇舌交纏。這是她的性意識被徹底喚醒的關鍵時刻。
(這男人如此用心良苦。在妮娜贏得山呼海嘯般的掌聲後,他輕聲說:「你聽到了嗎?他們愛你。」)
D、首演前夜,妮娜在樓梯上向托馬斯哭訴。他仰頭看著她,看著她那張凄楚小面孔上的珠淚盈盈——是他把她托舉到了高處不勝寒的地方。
7、地鐵
地鐵是個奇妙之處。嘈雜昏暗、狹小擁擠的空間,不得不親密貼緊的無數陌生人,黑暗中映出人影的玻璃門窗,凄厲的呼嘯風聲,車廂像是一個盛滿夢魘的巨大鐵盒。
妮娜第一次塗口紅,便是在地鐵玻璃窗的映像中。
托馬斯曾問妮娜的男伴舞:「你想與她歡好么?」——此時妮娜全無性方面的吸引力。當妮娜的性意識覺醒後,地鐵中一個老者對著她大做猥瑣動作,值得注意的是,而空盪盪的車廂中有許多空位——地鐵的場景出現過很多次,惟有此次車廂幾乎是空的,導演在暗示妮娜可以更換座位,但她既未沒露出異樣神情,也未更換座位,只是平靜地轉開臉去——她其實並不厭惡,甚至暗暗喜悅自己具備了這樣的原始吸引力。
8、雕塑:
宴會結束後,妮娜在大廳中等待托馬斯,廳心有一尊奇異的雕像。當妮娜對牢雕像凝睇,音樂陰郁奏響,提醒觀者注意。雕像有如夢魘中的妖魔,吸引滿臉懵懂的少女一步步走近:五官模糊一片、塗成慘白的人臉,手臂斷折不見,只有兩只翅膀高揚,兩腿緊並,身體以耶穌受難的姿勢直立,下身有男子性徵。
這個雕塑的意思:要想要翅膀,就要拋棄雙臂,等待受難。
——下體的男子性徵,喻意不明。或暗喻「合體」?
9、貝絲:
妮娜在被貝絲砸得亂七八糟的化妝間中,偷取了一隻唇膏。這表示她其實暗暗期望像貝絲一樣有魅惑人心的女性魔力;貝絲的小刀象徵她的侵略性——那也是白天鵝潛意識中期望得到的。
她所擔心的:貝絲的今日就是她的明日,失掉舞者的腿,失掉容貌。因此幻覺中看到貝絲/自己瘋狂地將刀子向臉上插去。
10、前夜
在此引用茨威格一段話:
「她內在的激情還未蘇醒,她真正的、深處的自我尚未成形,只有被狂熱的激情激發之後,他才能真正蛻變,綻露出蜷縮的翅膀。就像選手在竭盡全力沖刺前所做的一次深呼吸,她的生命正在停滯的休眠期里積蓄著力量,猶如沉睡的火山,一旦噴發,將地動山搖。」(《蘇格蘭玫瑰-斷頭女王斯圖亞特》)
首演前夜,妮娜感到的壓力達到峰值,近乎崩潰,眼中的幻象也越來越血腥:她看望貝絲時看到瘋狂毀掉容貌的自己(象徵對年老色衰的恐懼);畫像變成蒙克的吶喊者(母親的囚禁力幾乎成了妖魔);她的肩胛上抓傷的地方迸現黑色的羽毛(黑天鵝已經迫不及待要掙脫白天鵝的肉身。但此段太像《變蠅人》),她的眼睛變得血紅(血的意象),雙腿折斷變成禽類的腿,用門掩傷母親的手(手,又是手),最後昏暈過去。
在她從昏迷狀態醒來之後,在鏡頭中始終沒出現母親的右手,令觀者疑慮:是否昨夜的恐怖都是臆想?當妮娜為了搶回門閂,捏住母親受傷的手,才明示昨夜的爭執其實都發生過。
期望妮娜得到成就的母親,為何一反常態,鎖了門不許她去參加演出?——她嫉妒了。她永遠不曾當上天鵝皇後,然而妮娜做到了。此時妮娜不再是她的「Sweet girl」,而是比她更成功的、映襯出她之失意寂寥的舞者。
11、黑天鵝之死
一切來到最後關頭,反而變得簡單多了。妮娜心事重重,從舞伴手中跌落——她所見的莉莉與男舞伴「密謀」暗害她,到底是真是幻?從後面情節來看應當是她臆想出來的。當妮娜回到化妝間,「黑天鵝」在等她。妮娜把她猛推到鏡子上,鏡面破碎,白天鵝用一塊鏡子的碎片殺死了「黑天鵝」。
鏡子,是鏡子。鏡子不復存在,鏡像亦香消玉殞。
這一段戲也頗為精妙:波曼把死去的黑天鵝拖入盥洗室,喘息未定,遍體戰栗,但音樂漸強,令她逐漸安下心來(迷茫時她曾喃喃「My music」,舞者心中有對音樂的下意識依賴),雙眸再次變為血紅——黑天鵝未死,反之,它完全攫住了妮娜的靈與肉。
妮娜化身黑天鵝之後的一段舞蹈,音樂節奏急促,時時伴有翅膀扇動之聲、喘息呢喃之聲。後一種聲音暗喻著歡好,而歡好之愉悅亦有人形容為「飛」,比如老三(《山楂樹之戀》)。
可以看到身著黑衣的男舞伴將驚艷痴迷的目光投在她面上,應對了前面托馬斯那一問(你願意與她……嗎?)。音樂暫停,妮娜回到幕後,表情仍像沉溺在歡好之後的余韻中。
最後一段獨舞中,她(在臆想中)看到兩臂滋生出天鵝的毛羽,在雪亮的燈光里,黑色羽翼應和著音樂瘋長,旋轉揮舞,越來越圓融,越來越忘我,越來越囂狂,越來越恣肆,越來越美。最後那一勢,巨大的天鵝影子與昂首的舞者交相輝映,心魅、靈魂、肉體、渴求、慾望,均在這一刻得到最自在無礙的完滿。
這一舞完成後,黑天鵝隱去——標志是妮娜的一對瞳仁回復清澈——舞者在潮水般的喝彩中變回白天鵝。亦即黑天鵝只為這最華彩的段落而生,方才的獨舞,便是「天鵝之死」。
但白天鵝亦不再是從前的白天鵝:妮娜在掌聲中回到側幕,激動快慰的托馬斯正在眾人中等待她,她欺上去狠狠吻住他,立在芭蕾舞者樹起的足尖上,吻了他,挾著隱隱風聲,像一次兇猛的襲擊,像天鵝從雲端俯沖而下,像他當初吻她一樣霸道。然則,她仍被邪魅所魘?宛轉柔媚的音樂浪濤一樣澎湃而起:不。黑天鵝確已死去,不再復活;白天鵝攝取了黑天鵝的悍勇、情致與佻達,涅磐再生。
在那一吻結束後,素常鎮定的托馬斯也禁不住顯出神魂顛倒的痴笑,目光微微無措羞赧卻又自豪地四下一溜。此一幕,應對了他在練功房中說的:「下一次,你來誘惑我。」徒弟出師了,被迷醉難以自拔的換成了師父。他看妮娜的眼神,是在看自己打磨成功的一件完美的藝術品。
不過,懸念仍未解開:化妝間中還有一隻死去的黑天鵝。妮娜用粉色的毛巾遮擋住門縫里滲出的血泊,卻驚見莉莉推門道賀,懸念之弦被綳上了最緊的一扣——死去的到底是誰?鏡子確實碎裂一地,但門下並沒有血……弦樂始終陰森急促地迫在空氣中,妮娜泫然呆怔,慢慢垂下頭,從小腹一起一伏的傷口中拿出了折斷的鏡子碎片。真相大白。
這一段波曼的面部表情豐富刻骨,恍然、惶然、悲凄、絕望、悔疚、無措、忍痛、堅忍……層次感極強的表演毫不脫力地支撐起這個最高潮的情節。最後,她低泣著在鏡前坐下,用粉撲抹去眼淚,肌肉受到被動拉扯,硬生生把戚容轉換為微笑。黑天鵝已死在舞台上,白天鵝也要在舞台上死去。
而在最後一躍中,遍體雪白的妮娜終於帶著黑天鵝的傷口,回歸純白世界(白色的海綿墊子)。
「完美。我得到了完美。」
在經歷靈與肉的雙重磨難之後,黑天鵝與白天鵝在糾纏中合為一體,創造出完美的境地,俱獲安寧。
當然,為什麼觀眾始終看不到血漬?為什麼眾人圍上來時沒有第一時間看到白裙上的鮮血?不必深究了。
12、青衣:
「青」有黑色的意思。《黑天鵝》的故事,很像畢飛宇的《青衣》。冰冷冷的筱燕秋(妮娜),青春洋溢的春來(莉莉),甚至最後一場演出的「遲到」橋段都如此相像。筱燕秋在雪地中的自舞,亦有血的伴隨。
二、戲與人生
毫無疑問,《黑天鵝》是一部奧斯卡級別的影片。精細得無微不至的音效和微妙聲音,簡直像是無言的解說,令這部電影更加飽滿,增添奇幻、妖異的魅力。畫面多次著墨在妮娜的精緻發髻、瘦削肩胛、天鵝一樣優雅的修長脖頸,讓人切實感到這就是職業芭蕾舞演員。妮娜時時迷惘、眉尖緊蹙、怯生生的表情,增一分嫌多,減一分嫌少。稍顯美中不足的是,「黑天鵝」上身時,魔力欠缺少許,好在黑天鵝的驚悚妖艷妝面提供助力,雙眼圓睜那一亮相,仍令人心頭一凜。
駭人的是,她還這樣年輕,小金人遲早是她的——不過,也許不是這次。
「女神的男人」文森特-卡索,乍看普通,多看幾眼,便覺優雅迷人、透骨而來,暗嘆莫妮卡挑枕邊人的眼光著實了得。文森特的面目恰到好處地有點肉慾色彩,時有媚氣一閃,符合他在女人堆廝混的身份;他特殊之處是雙眼生得有些開(錢鍾書雲:會略害相思病),感覺像《潘神的迷宮》中的潘神——半羊半人的潘神,湊巧也是慾望的象徵。
「莉莉」米拉-庫妮絲,看過她的《忘掉莎拉-馬歇爾》和《約會之夜》。她確實是能讓人忘掉女主角的美人!黑天鵝的邪魅之美,算是選對了代言人——不過,映襯女主角一定要煙熏眼么?《穿Prada的惡魔》中,艾米莉-布朗特煙熏眼一次之後便星途坦盪,但願米拉妞能為這條「煙熏眼定律」再做佐證。
薇諾娜的戲份不多,但相當出彩。其實若無當年一場偷盜波折,「白天鵝」這個角色由她擔綱亦非不可能,然而心裡的黑天鵝毀掉了她。白羽染皂,她再也飛不起來,如今只能看著年輕的波曼挾風直上,夷猶如意。戲中戲外之況味,不知何如?
舞蹈團中牙伶齒利、刻薄輕佻的維羅妮卡,肉臉厚唇,也讓人印象深刻。一個女人的小團體中,是必定會有一個這般人物的。
更讓人感慨的是:娜塔莉-波曼在拍攝中結識該片編舞、舞蹈家本傑明-皮勒米,相戀訂婚,如今已宣布有孕。
難道波曼與本傑明真的像妮娜與托馬斯一樣,在耳鬢廝磨、肌體交纏的共舞時,情愫滋生?戲中妮娜因一部《天鵝湖》醒覺了性意識,戲外波曼因《黑天鵝》得到愛情婚姻和胎兒。戲如人生人生如戲,即此謂也。